生宿

溜之大吉@信巫人

周国立01

今天下午,我坐在租屋楼下的便利店门口,等周国立买完东西出来。他抱着一袋白菜,胳膊还夹着几颗大葱。周国立看向我,脸上挂着那种有点不好意思的笑;他朝着柜台努努嘴,示意我帮忙再拿一罐辣酱。
“你怎么吃这么素?”进了他的公寓以后,我把他的冰箱门合上,啤酒的冰气使我的胃囊一阵猛缩。周国立把菜放在地上(因为他没有沙发,也没有桌子),略微踌躇了一会,但什么也没说。
我刚打算问句什么;这时他忽然躺下来。他就地把自己展开铺平在地板上,同时用两颗眼珠骄傲又执拗地死盯着天花板,好像那里有一张网似的;实际上,角落里的确有很小的蜘蛛网,但他不是在看这个。
笑话!周国立怎么会看这个?不,他所紧盯着的,应当是一张穿透了天花板的,只该在梦里流淌的一张大网;那不只是一张网,而应该是一片宇宙,宇宙织成的网,数以万计的网格划出的宇宙,与其说那是一张梦中的网,不如说那是一场荒唐的、令人流泪的大梦。这种梦只能在清晨醒来,稍微的提早和延搁都会弄糟气氛,撕裂其原有的既难以分辨、又十分精巧的造物所象征的意义。
我走了好一会神。“明华!明华!”有人在叫我。我听出来是周国立的声音,他一点不着急,却说得很快,“你在想啥呢?我去做饭了!”
“吃,吃个什么锅?”我忙不迭问道。
周国立愤怒地看了我一眼;他这一眼不是平白无故,不是毫无因果的。他把素到和尚也落泪的食材摆到桌面上,就跑去开打火灶。
我看着那蓝色的火焰忽然升起,才幡然醒来,感到自己满脑子的臆想即将被挖出、剖出、加热煮沸。

“发什么呆呢,快来帮忙!”周国立喊道;我好怕菜刀剁到我室友的脚趾头。那样它会沾上血迹。
我一面拍大蒜一面流着眼泪:“周哥,你刚才躺下来干嘛?”
“什么时候?”周国立懒洋洋地应道。
“就刚才,刚进门啊!”我说。
“啊?……”周国立耸耸肩说,“知道为什么吃这么素么?知道为什么我没钱么?我恋爱了!而且吃饱了!中午我自掏腰包挥霍了一把,把我和我的妞都伺候好了。想着晚上和你一起,随便嚼嚼,就当老牛嚼草呗。”
周国立女朋友换过不少,我不知道是哪一个;周国立待我不好,朋友如狗,这点我本该最知道。

但后来我仔细看他躺过的地方,分明看见有一道水痕。在离家之前,我没见过这道水痕,周国立也并不比我回来早。——这就是个谜了。周国立的欢喜与忧愁,究竟是否准确——这就是个谜了。我想而想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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