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宿

溜之大吉@信巫人

[斩佐]01

昨天晚上九点整,阿欣发博:

斩佐圈的大家好,事发突然,我跟这个人@化蔓新戊烷 要开始写接龙了,大概写十来篇,篇篇3500+,来断个后路,绝个念想

可喜可贺!这个接龙没有断在第一篇上!

“狱卒被赋予普通人类的权利。也就是说他们集体失业了,去人间度长假顺便体验生活了。”←是在这样的想法下写出的文



1

 

“‘我总是禁不住要回到以前住过的地方去,回到那些房屋和附近街面上去。比如说……’”佐疫念着书本里的句子,“这说得很对,斩岛,我们现在住的地方就差不多是这样;‘墙上抹的是灰泥,颜色有点像嚼烂了以后吐出来的烟草。屋子里只有一扇窗,往外望出去是一条防火梯。’你已经在那条防火梯上呆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了,是这样吧?”

“到我身边来,佐疫。”斩岛说着,往旁边挪了挪。

“别这样。”佐疫喊道,“别动,你可能会掉下去的。”

他放下书本,片刻后又接过斩岛扔下来的树叶做书签;他不会在乎那片叶子上是否有虫的。佐疫一抬头,就看见了昏沉的杂着赭红色的街道;一些车子滑了过去,在薄薄的日光下像划开了一条水银线。膨胀发热的空气里坐着一个一动不动的斩岛,佐疫捋了捋袖子,将窗户打开得更大了。他爬了上去。

真热!这是佐疫的第一感觉。斩岛看了他一眼,就说:“是很热。”

佐疫笑了起来,“你连画板都没带上来,你是来干嘛的?”他以一种轻快的语气说道,使这个句子听起来没有责怪的成分。

“来纽约还是来防火梯?”

“防火梯。哦,当然是防火梯。”

斩岛伸了伸脖子,就保持这个动作凝固了;一只旅鸫在地面上,仰头观望他。过了一会,斩岛说:“我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,当我们还住在小樽的时候,你说想养只狗。”他没有再说下去,他不是表述不完整,而是他常常不表述,只把一句概括似的话落在哪里。

 

佐疫当然记得了。那个时候他们还有其他的同伴,例如田啮。当佐疫为了征求他的意见,又不便于直接喊醒他的时候,田啮睁开了一只眼睛:“你能不能……别这么盯着我看?就好像我是一场噩梦似的。”

后来佐疫才知道,这也是他读的这本书中的台词。但田啮有没有读过?他会读这样的小说吗?但他会自己说出这样的修辞吗?生活中有很多东西是保持无解的。

佐疫问他:“你想养狗吗?田啮,你会不会介意我在这里养条狗?”

“哦,拜托……”田啮懒洋洋地说道,就好像这是世界上最无意义的问题似的,“我又不住这。”

“但你在我们隔壁。你或许会介意……总之,我们也许会困扰到你的。”

“怎么样都好。”

“田啮……”

“我是说……如果你喜欢的话,就养呗。”田啮说完,又闭眼了。

“所以,你们已经达成协议了?!”平腹说,“斩岛,你连新铲子的钱都不肯借我,居然去买狗。啊唉……”

 

在这之前他们还是同事,是共同工作的人;又或者说不是人。这时他们只是没有关系的普通人了。

一天早晨他们被遣兵散马,被告知可以从此分道扬镳;从此做个普通人吧!有人这样说了。狱都解散了。狱都为什么会解散?是从此再也没有亡灵会归属地狱,还是下到地狱的亡灵连和狱卒谈谈话都不可能了?——这是一个紧急发布的、需要立即执行的命令,斩岛认为没有调查清楚的必要,便执行了。佐疫还有些不解,但渐渐也觉得没什么了。

做个普通人也很好。承担现代社会的压力,对狱卒来说是一种几乎超现实的惊险体验。但斩岛和佐疫选择的却是相对逃避现代社会浮层的职业。他们学习艺术。斩岛选购了画板,而佐疫拿了几本书、两支钢笔、一瓶墨水、一沓拇指直径厚度的稿纸。他们在小樽描摹着小樽和风雪,直到冬天过去,再描摹其他的东西。他们过着兴许有些浪漫的生活,但没有谁能搞艺术而不感到孤独的。他们虽然有彼此作伴,还有邻近的朋友作乐,也无法对这种孤独视而不见听而不闻。

“其实……”

“斩岛,你说什么?”

“养平腹就够了。没必要养狗,平腹也够吵的了。”

佐疫感到他的友人是非常的不留情面。但他并不觉得这是坏事。佐疫笑起来,试图为平腹争辩什么,说到最后,却变成两人一同毫无自觉地不留情面了起来。

过了一会,佐疫又说道:

“但是,我也不想养狗了。”

“是吗。”

“斩岛,你从来不会问我为什么。”

斩岛转过眼睛,看着他,他那副模样就好像在问:你期待我这样问吗?他完全是一副由佐疫决定的模样。

过了一会,佐疫觉得如果他再这样看下去,就不是很好了。他稍微偏过头去,避开他的视线,聊了一些有的没的,了解了一些大的小的事情,例如斩岛喜欢的咖啡的温度,比起咖啡他其实更喜欢茶;狱都的乌鸦除了吓人没有别的用处,这样上班未免太过轻松;如此等等。

 

佐疫晃了会神,才发现眼前早就不是小樽的景象了。水面没有冒着柔软的白烟,楼房的风格也完全不同。这是西洋的世界,每个家庭都被允许配备手枪,以自卫。但佐疫的手枪不在这里,他把自己所有的枪支都留在了狱都的房间里上了锁,上锁前他还取出了所有的弹夹。

——但他仍带着那件斗篷,它绝不会碍事的。佐疫坐在防火梯上,身上就披着这件斗篷,由于他背靠梯身,风无法吹动他的斗篷,而只是稍微戏弄他的头发。

他没有意识到这些风是下雨的预兆。他感到顷刻间全世界的草地和水泥的味道不均匀地混在了一起,携着北美洲的湿气,分奔向纽约周边。“我们不能再待在这了!”佐疫喊道,“进屋吧,斩岛。”

斩岛在他之后进去了。佐疫想关上窗户,却没有这样做,而是停在窗边;世界上无故多出了极大的噪声,是雨声。雨水越下越多,在路面上积了能吞下稍低的高跟鞋跟的厚度。雨声大得吓人。

斩岛碰了碰他的手臂,他们还热得像是被太阳烤过的石头;他想让他离倾斜的雨幕远一点,却把自己也留在了窗边。他们并排向外望了一会。过去的斩岛会觉得这简直是一种浪费生命,但现在的斩岛不会了。

过了一会,斩岛离开那里,佐疫想跟过去,被他制止了。

“拜托你停在那里,啊,稍微往那边去一点……”斩岛一边说,一边翻弄着他的工具,“我要把你画成一幅画。这幅画我不会拿去卖,所以要随心所欲地画。”

 

等雨停了一些的时候,佐疫陪同斩岛走了出去。他回头向上望,防火梯旁的窗帘完全敞开,可以看见那本小说和一些丙烯颜料。

佐疫忽然想到什么似的,对他说:“我也会把你写成一本小说的,实际上,我正在写。”他有点狡黠地眨了眨眼睛。

 

 

这里和小樽不一样,和狱都当然更不一样。这里又陌生、又遥远、又非常热闹。在过去,在狱都里,是不会有这样的场景的。

因为始终处于地牢之中,狱卒只能在亡灵的记忆里看见太阳、星象、人类的居所和人类的感情。看见感情是一种稀罕的体验,它带来的具体感知据说是麻酥酥的。但斩岛一直不是很明白这回事。

尽管雨已经停了,还留存有雨滴,落在佐疫的帽檐和两肩。地面上的旅鸫用一种陌生的眼神看着他们,他们还是这里的异乡人。他们是纽约的异乡人,但也是小樽的异乡人,在狱都,大概是……三分之一个异乡人。他们在狱都花费自己的大部分时间,但他们都明白自己曾有过人的生命。他们知道生命终结大致是什么样子,于是再度成为人类是一种缺乏现实感的体验。

当画家,当小说家,是舍弃六便士而选择月亮的行为。但月亮并不是那么容易抓取的。这时,他们已经开始饿肚子了。他们并不是那么烦恼,毕竟因痛苦而死去也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,但如果就这样停步也不是太好。于是他们才两人一起分担房租,每周定时去超市选购特价食品。

在超市里,看见酒,看见球棒,看见一些事物,就使他们想起每一个场景每一个人来。佐疫会说:“田啮现在在做什么?吉他手吗?”他可以想见,田啮在酒吧舞台站在靠近背景板的位置,懒懒地拨弦的样子;方便的光线会帮他隐身。

斩岛答道:“不。他是银行职工。”

佐疫闻言一惊。

“什么?……他比我想的要了不起!”

“我也这么想。”

斩岛看见了一排酒架子,就顺口问道:“木舌在做什么?”

“我不知道……也许……调酒师之类的?魔术师?杂货店老板?”

“醉鬼吧。”

“无业游民吗……!”

“啊啊。”

佐疫无可置否地笑了。

他们没有在酒架这边多停留一会,这没意思。他们没有足够的金钱和兴趣买酒喝,尽管大醉一场也许能解决很多问题。有时佐疫会想,木舌的喜好是有道理的,但他不太想因酒精失控。就这样胡思乱想着,外面彻底没有雨了,斩岛本来备用了一把雨伞,便把它折叠收回包里。

 

斩岛和佐疫提着三个塑料袋,回到了他们的公寓中去。斩岛说他要完成那幅画,于是走得很急。他偶尔踢些水花出来。

赭红色的街道在他身后吵闹地平躺着,一些汽车鸣笛声和行人说话声混在一起,隔远的人必须大声说话才能彼此听见。佐疫不想大喊些什么,他在纽约州鸟的注视下加快了步子,和他的室友前后走着,然后,在楼梯间,斩岛掏出钥匙的时刻,主动吻了一下他。这吻只是蜻蜓点水,落在斩岛的右侧脸颊,很快又收了回去。斩岛拿钥匙的手停在了原处。

在斩岛铺开他的画布,举起他的画笔以前,他回吻了佐疫。在斩岛伸出手去,抚摸他的浅茶色头发以前,他把钥匙塞进锁孔,扭转,然后咔啷一声。

在他吻他之前,斩岛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,但这只是低声细语,没有除此以外的人听见,于是也失去再被叙述的可能。

 

佐疫展开他的稿纸,拿起他的墨水钢笔。

“我开始写了。”他宣布说,“这是我的故事,描摹你。不论如何。”

于是他非常有决心地、用那种只活过一次的人类的热诚、轻快地写了起来。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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引用的句子是卡波特的《蒂凡尼的早餐》,一开始无从下键盘,于是翻书,于是引用了进去…

稍微化用了《月亮和六便士》,说实话我现在也不明白,为什么是六便士,和什么民俗传说有关吗!

如果不加上前面的话,其实只有3471字orz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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